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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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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甲一的敘述, 蘇澈臉部輪廓柔和了一些,染上笑意,“那你便把你查到的說與她聽吧, 自己做事之前不仔細想想, 就等著事後補救了。”

他隨意翻了翻手中的書冊, 繼續說道:“既然嘉嘉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也假裝不知道好了,她若是派你做了什麽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小人知道了。”

“雖然去了江南的探子沒查出什麽東西, 但也務必小心, 你讓嘉嘉把那名女子分配的遠點, 別留在近前, 但是也別丟太遠, 至少有人時刻盯著她。”蘇澈想起甲一剛才回稟上來的消息,叮囑道。

“小人知道,還有另一事,小人聽甲三說宮裏顧貴妃似乎有異常。”

蘇澈瞇起了狹長的眼,“知道了,讓甲三盯緊些, 也讓她自己註意安全。”

鶯兒來了沈府也有幾天,甲一那邊一直沒消息她對鶯兒也不太放心。

她當時怎麽腦袋一抽就給直接帶回來了呢。

“邵陽, 管家給她分配了什麽事兒?”

“沈管家讓鶯兒去了西邊院子裏灑掃。”

西邊院子本來是她二姐住的地方, 自從沈嫮嫁出去後便也一直空著, 很少再有人去,把鶯兒分配去那裏也算比較清閑的了。

沈婳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屋外雪地裏便傳來輕微的響聲。

邵陽皺了眉,“小姐,這……”

“沒事,蘇澈的人,放心。”沈婳讓他別擔心。

邵陽欲言又止,“是。”

“對了,我讓你盯著鶯兒的,你可有發現什麽不妥的地方?”也不怪沈婳多心,實在是她出現的時機太過詭異了。

“她的作息與普通的丫鬟並無區別,人也安分,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小人了。”邵陽想想那幾日在暗中的觀察,若是能發現他那麽也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邵陽退下去後,甲一便進了屋,詳略地把鶯兒的身份又說了一遍給沈婳聽。

她手杵著下巴,一邊聽甲一說話,一邊眨巴著眼睛,等到甲一說完才又問:“蘇澈對鶯兒什麽看法?”

甲一楞住了,不說話,他以為沈婳是知道了他將那日發生的事說與蘇澈聽了。

“你去和蘇澈匯報的時候,他不會說些自己的想法嗎?你偷偷的告訴我行不行?”她雖然看人的本事不高,但是她可以學啊。

甲一這才聽明白,連忙覆述了一遍蘇澈所說的話。

沈婳笑彎了眼,“他居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甲一又將蘇澈叮囑的事傳達給沈婳,她聽了連連皺眉,一直敷衍著點頭然後讓甲一出去。

後幾日又到了沈婳入宮請安的日子,如往常一樣,她在路上遇見了同行的蘇澈。

他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沈婳,“暖手用。”

沈婳接過蘇澈遞來的暖爐,舉起來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這個暖爐與之前他送的那個景泰藍銅暖爐是一樣的,只是上面的畫變成了春日的桃花林,林間還有一男一女,隔著不遠的距離對視,儼然就是蘇澈剛從南詔回來時的再遇。

“謝了啊。”沈婳的眼睛彎成月牙形,“你下次教我畫畫吧,我每次畫出來的都好醜啊。”

她的手指摸了摸暖爐上的彩繪。

“好,今日剛好得空,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和沈婳說清楚。

沈婳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兩人並肩走著,路過禦花園的小路時,剛好有個穿著宮服的雙丫髻婢女冒冒失失沖了出來,恰好不好地撞進了蘇澈的懷裏。

“太,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趕著回去照顧貴妃娘娘,還請太子殿下贖罪。”那青衣的婢女連忙跪了下來。

蘇澈理了理長袍,並沒有看她,“自己等會去慎刑司領板子,下去吧。”

“是,是!”青衣婢女便磕頭便應聲。

蘇澈捏了捏懷裏的紙條,心裏有點疑惑。

甲三從不會做這麽明顯又唐突的事,難道是發生了什麽讓她必須立刻通知自己的事嗎?

“你怎麽了?”沈婳喊了蘇澈半天也沒把人喊回神,只好張開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沒事,走吧。”蘇澈將紙條攥進手心裏搖頭,然後稍微偏了點頭向身後的連峰示意了一下,連峰立刻從小路上離開。

路上耽誤了片刻,他們到清泉宮的時候,要比平日裏稍遲一些,芳姑姑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見他們來了立刻上來迎他們,小聲地說道:

“皇上正在裏頭,還望殿下與沈小姐小心。”

沈婳:“……”

她尋求幫助似的看向身邊的蘇澈。

“怎麽了?”蘇澈問道。

“要不我不進去了……”順靖帝雖然還算和藹,但是總覺得像是去見輔導員似的,每次都得心驚膽戰的讓她害怕。

蘇澈的笑帶了點取笑的意味,“難道等……以後等不準備和父皇請安了?”

沈婳不說話了,蘇澈將手從手捂裏拿出來,隔著衣服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就拉著她進了清泉宮。

順靖帝正與竇皇後在正座上交流什麽,見到他們一起來了,也保持著剛才愉悅的樣子,竇皇後也笑盈盈地招呼他們,“我剛與皇上商量納徵的事情,你們便來了,也倒是巧。”

兩人分別向順靖帝和竇皇後行了禮,便一左一右坐在了面對面的側坐上。

“我與澈兒也是許久沒有放下朝事好好聊聊了。”順靖帝感嘆道,“魏巖去取朕的棋盤來,今日也巧,便與澈兒好好說說話吧。”

“兒臣樂意之至。”

竇皇後保持著微笑,“那嘉嘉也隨我去後面吧。”

魏公公拿了棋盤來,蘇澈讓順靖帝先執子,隨後自己才拿了剩下的白子。

“那兒臣便先走了。”白子在指尖停留了片刻,隨後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

“朕倒是覺得後發制人不錯。”順靖帝話有深意。

蘇澈點頭,“父皇說的對,但是先手的人總歸是有主動權的。”

“所以最考驗人的地方就在這裏,後手如何才能化被動為主動才是制勝的關鍵。”順靖帝便說便落子,談話間兩人都已落了□□個棋子。

順靖帝的那顆棋子落下後棋盤上的局勢便不再如一開始時蘇澈占上風,他拱了手,“還是父皇厲害。”

順靖帝開懷大笑,將贏了的部分收回來。

兩人下了好幾盤,倒也是有來有回。

魏公公不一會便走了進來,靠在順靖帝耳邊說了幾句話,順靖帝臉色變了變“哦?”了一聲,手下一偏,棋子便錯了位置。

“父皇承讓了。”蘇澈緊接著落下棋,他看順靖帝若有所思的樣子,裝作不在意地問道,“父皇怎麽了?可是前朝出了什麽事?”

順靖帝道:“張朔從北方回來了,朕得回紫宸殿去見見,澈兒今日處理靺鞨之事也是辛苦,便留下來陪陪皇後吧。”

“兒臣願幫父皇分擔。”蘇澈連忙表示。

“那你便與朕一同去吧。”順靖帝龍心大悅。

他不需要一個耽於美色,沈迷安逸的太子。

清泉宮的大太監送了順靖帝和蘇澈出去,便回了後殿稟告。

竇皇後聽說了順靖帝和蘇澈已經回了紫宸殿,眼裏的失望顯而易見,“哎,皇上難得來一次,我還讓小廚房備了陛下愛吃的幾個菜,卻沒想到……”

“皇後娘娘別難過,皇上和殿下這個點回紫宸殿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的。”沈婳寬慰著竇皇後,“再說了,這個時候再去讓禦膳房備菜估計也來不及了,皇後娘娘等下著人送些做好的菜去紫宸殿也是可以的。”

竇皇後欣慰地點頭,“也難為嘉嘉你了,這宮裏枷鎖重重,澈兒沒辦法時刻陪著你,平常女子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怨的,你卻能這麽理解他,倒也是不易的。”

沈婳笑了笑,她倒是真的不在意蘇澈整日忙著政事沒空陪她,要是蘇澈真的變成了個戀愛腦那他的太子位置都保不了了。

“殿下深受陛下喜愛,這是好事。”沈婳說道。

小廚房剛來了做好午飯的消息,竇皇後便命人裝了食盒,讓芳蘭親自送過去以表重視。

紫宸殿內爐火正旺,順靖帝坐在龍椅上,蘇澈站在一邊,之前被順靖帝派去北方的張朔正在殿內描述他在邊境看到的情景。

邊境的人一直沒有得到賑濟,只得在路上挖些菜什麽的吃著,張朔一路從遼河回來,路經很多省市,皆是一副流民模樣的行屍走肉,瞧著仿佛是人間地獄一般。

順靖帝氣得把手裏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那朕之前批下去的賑災銀去哪裏了?嗯?從戶部開始就一層層的克扣,他們膽子倒是大!平日裏辦事便是這樣,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便罷了,現在居然連賑災銀也不敢貪了。”

“兒臣願意幫父皇查清楚,究竟是那些人中飽私囊屍位素餐。”蘇澈攏手道。

順靖帝目光發冷,“這件事不需要你去辦,老七在戶部辦的好差事!只是北方還需要人去賑濟,這件事便交予你與張朔了。”

“兒臣遵命。”

“臣領旨。”

“慢著。”順靖帝思忖片刻,“讓十二與你同去吧,他一直呆在京裏不出去走動,身體只會越來越差,等會回去的時候,你親自去與他說吧。”

“是。”

蘇澈出門時剛好遇上前來的芳蘭,“姑姑怎麽來了?”

芳蘭正候在紫宸殿外,“皇後娘娘念著皇上與殿下或許還沒來得及吃飯,便讓奴婢來給陛下送了午膳,才讓魏公公拿了進去。”

蘇澈點點頭,“只不過父皇還在氣中,或許暫時用不下什麽東西,魏公公也是常年侍奉在父皇身邊的,自會瞧著合適的時候給父皇送進去的,芳姑姑還是回去陪著母後吧。”

芳蘭跟在蘇澈身後離開紫宸殿,他又問了些竇皇後與沈婳的事,“過幾日我要去漠河賑災,還有些事未處理,便不去清泉宮了,還望芳姑姑傳達一下,希望母後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奴婢自會照顧好娘娘,太子殿下也請一路小心。”

蘇澈途中一直記得順靖帝的吩咐,便轉去了蘇渂的宮裏,等到宮人通傳後,他進屋的第一眼便被房間右側書架上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他瞇著眼睛,假裝無意地又將視線移到蘇渂身上,“十二弟。”

“太子殿下怎麽有空過來?”蘇渂從桌案後走了過來。

蘇澈斂了神,把順靖帝吩咐的事說給蘇渂聽。

“能與太子殿下同行,是弟弟的福氣。”蘇渂將蘇澈引到客座上,“太子殿下這個時候來,可是還沒吃飯?不如與我一同好了。”

“十二弟怎麽這麽晚還沒用膳?”蘇澈也不好拒絕。

“早上吃的多了,之前一直不餓,這剛才才有了一點饑餓的感覺,便命人去廚房吩咐了。”蘇渂見蘇澈的目光一直落在屋另一邊的書架,“太子殿下這是在看什麽?”

蘇澈假裝歉意,“剛進屋時便看到一本之前一直想看的書,結果一直沒找到原版,剛才進屋的時候看了一眼,好像有些像,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了,是我失禮了。”

蘇渂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有喜歡的書盡管拿回來看,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

他走到另一邊,又問:“太子看中的哪本書?”

蘇澈的手落在靠在暖爐邊的一本殘破不堪的書,手指用力,將它抽了出來。

“太子殿下好眼光,這本是前朝遺落下來的絕版,弟弟連著派了好多人去長安找尋,好不容易才找來這半冊。”

蘇澈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對這些純文學的東西也不是很感興趣,隨意翻了翻,“這手爐倒是精巧,沒想到十二弟還有這種雅興。”

蘇渂心下一沈,他果然是看到了。

蘇渂想了想,“這是幾年前我在禦花園裏撿到的,看著也不像是普通宮人用得起的,便想著落在那種地方不如我先拿回來,然後再命人去找失主,沒想到這都過去好幾年了,都快忘了。”

蘇澈突然擡頭撞上蘇渂的眼睛,氣勢逼人,“是嗎?”

他不喜歡蘇渂看沈婳的眼神,也不喜歡蘇渂對沈婳近乎於□□的意圖。

蘇渂主動移開了視線,笑笑,“自然是的,太子殿下認得失主嗎?若是認得,那還勞煩太子殿下物歸原主,也省得弟弟再去尋了。”

“不用了,這東西也有七八個年頭了,是時候換個新的了,勞煩十二弟這麽多年的惦記。”蘇澈的眼神發冷,“不過別人的東西,十二弟還是少放在心裏的好。”

蘇渂點頭,“太子殿下教訓的是。”

蘇澈將手裏的書還給蘇渂,“沒有結局的書我不愛看,勞煩十二弟了,事情繁多,我先回去了,還請十二弟記得過幾日的事情。”

芳蘭回了清泉宮後便將蘇澈的話轉述了一遍,竇皇後無奈地嘆氣,“如今京城都冷成這樣,漠河那種地方還不知得成什麽樣子。”

“太子殿下深受皇上器重,娘娘應該高興才是。”沈婳將手裏的繡架放下。

竇皇後說道:“本宮自是開心的,可是也更憂心,這一行估計又要十天半個月,若是不順利月餘也是有可能的,眼下就是新年,這麽算來,澈兒已是有五六個年頭沒有在京城過過年了。”

沈婳又聽了一會竇皇後的擔憂,等到午後太陽出來暖和了一點才從清泉宮出來,路過去東宮的岔路時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拐進去。

既然他有事要忙,自己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第二日早上,沈婳起了個早便溜進了廚房裏,沈婳本想著繡個什麽香囊之類送他,然而昨晚問了甲一,聽說這趟北行似乎很急,明日蘇澈便要出門,她也來不及繡個東西出來,只好來廚房裏學著做幾個小菜,讓他嘗嘗好上路。

沈婳:“……”

聽起來好像有點奇怪啊。

“小姐,您想學什麽菜呢?”主廚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廚房油煙重,一般都是在人不太多的地方,廚房裏的廚子大多也與主子少來往,沈婳突然起來的這麽一出,倒是把他嚇得不輕。

“唔,沒事,你留個鍋給我,我自己來就行。”

沈婳會的菜也不多,就是一些家常,不過反正她也沒想著給蘇澈做一頓滿漢全席來。

“你們忙你們自己的吧。”沈婳把跟在她身後提心吊膽的櫥子們支走,“等會有不會的再問你們。”

炒了一葷一素兩個菜,沈婳數了數,覺得菜有些少了,又招來主廚,“你教教我做紅豆糕吧!”

“小的幫你做吧。”主廚說道。

“沒事啊,你教我唄,給別人做的飯假手於人多不好啊,而且我很聰明的,一學就會。”

主廚也只好慢慢地教她,寒冬的空氣冷得厲害,等到沈婳按照主廚的指導做完了紅豆糕後十根蔥白的手指已經凍得發紅了,修理得尖尖的指甲泛著白。

做完了全部的飯菜之後,已經臨近中午,她將糕點放進食盒最上層,然後遞給了甲一,讓他立刻就去東宮跑一趟,省得飯菜涼了就不好了。

蘇澈看見甲一手中提著的東西時有些驚訝,本以為沈婳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居然還會做這些東西。

連峰有點為難地接過甲一的食盒,好巧不巧,膳房剛好也送了午膳來,已經都放在桌上了,這沈小姐的午膳來得有些遲了。

“你撤幾個菜再把食盒裏的端上來吧。”蘇澈吩咐道,又看向甲一,“她還有什麽說的話嗎?”

“沈小姐說,北方苦寒,讓您吃些好的好上路。”甲一如實回答。

蘇澈:“……”

他怎麽覺得這個說法這麽奇怪呢。

連峰邊上菜邊吐槽,“沈小姐以為上刑場嗎?還吃些好的好上路。”

蘇澈也忍不住發笑,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幫我多謝她的好意。”

“還有,沈小姐讓小人把這個交給您。”甲一從懷裏掏出一方粉色的巾帕。

蘇澈接過手帕,那上面的仙鶴繡得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出自誰的手,打開手帕才發現裏面還放了一小個護身符。

甲一繼續說道:“這是沈小姐昨日去金臺寺為殿下求來的。”

蘇澈臉上的笑容不減,“我知道了。”

他將小小的護身符握緊在手心,仿佛是抓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你也讓她自己照顧好身體。”

漠河偏遠且寒,再加上雪災嚴重,更加名不聊生。蘇澈一直懂順靖帝不仔細查貪官汙吏的原因,大多是因為他們通常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斬草除根則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原本就不讚同順靖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做法,然而到了漠河這裏一看,蘇澈對那些暗中剝削的官員更加痛恨。

然而更讓他生氣的是來接待的官員家,錦衣玉食,要不是蘇澈還記得這是在漠河,大約要以為他是在京城了。

之前便聽聞離京城越遠的地方官員的權利便更是大,蘇澈這才有些了解,於是當即治了縣衙的罪,將知府的家產充公以平民憤。

蘇澈這一去便是半個多月,再回京時,宮裏已經充滿了年味。

他先是去紫宸殿回了旨,順靖帝對蘇澈先斬後奏的行為並沒有不滿,反而是極為讚許,“澈兒,我知道你嫉惡如仇,但是有些事需要徐徐圖之,殺雞儆猴,其他官員以後再辦事時也會多家思慮。”

“兒臣懂得。”

“沒有別的事,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他瞧著蘇澈去了漠河不過半月,卻清瘦了一圈,“順道去看看皇後,最近到了年下,她也是想你想的厲害,偶爾去她那裏坐坐三句離不開你。”

順靖帝隨口說著,落在蘇澈的耳朵裏卻像是抱怨一般。

他稍稍遲疑了片刻,他對於竇皇後的性格是再了解不過的,也知道當年順靖帝之所以立她為繼後並不是因為寵愛,自竇皇後入宮以後恩寵平平,除了逢年過節或是竇家辦了好差事才會酌情給她升位份。

竇皇後不受寵的原因也不過是思想古板,沒有情趣,順靖帝平日裏公務繁忙,入了後宮自是希望能放松些的。

哪怕當了皇後之後,竇氏也沒有格外的受寵,蘇澈知道她心裏也是有些怨的,所以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兒臣先行告退。”

既然順靖帝有意與竇皇後修好,那麽他也應該好好勸勸她。

沈婳正在書房裏看書,不過屋內暖烘烘的,她看了一會手就撐著下巴打起了哈欠。

鶯兒端著點心進屋她也沒註意到,“小姐,廚房裏熬了銀耳湯,奴婢估計這會您應該餓了,便拿了一份來。”

她聲音嬌滴滴的把沈婳嚇了一跳,立馬清醒過來,“木憐呢?”

鶯兒將銀耳湯從食盒裏取了出來,“過幾日便過年了,府裏忙得很,木憐姐姐也被管家支了去做事,所以奴婢才擅作主張過來的。”

鶯兒端湯時似有若無地看了一眼鋪在桌上的書冊,沈婳嫌它礙事立刻合上了書放在一邊騰位置。

“我的貼身婢女都能被支去做別的事,為何你一個灑掃還閑著?”沈婳問道。

鶯兒將食盒的蓋子蓋上,“許是奴婢的位置偏遠,沈管家忘了也說不定。”

沈婳低頭想了想,“那你去換木憐吧,她畢竟貼身照顧我多年,對我的習慣還是小姐的。”

鶯兒蔥白的手指在衣袖裏扣緊,“是。”

蘇澈從清泉宮出來後,便出了宮去了昭王府,在臨行前蘇渁曾經委托自己去漠河時順便找尋一樣東西。

他到了漠河後便派人去尋,雖然尋來了,但是他也讓人去了解了一下那東西的作用,卻沒想到居然是那樣的駭人聽聞。

“太子殿下回來了?”蘇渁聽聞蘇澈來訪後,親自出了門迎接以表重視。

“十哥。”蘇澈見他笑吟吟的樣子擰起了眉。

進屋後,蘇澈看門見山,“十哥可知道那東西什麽作用?”

蘇渁原本明亮的笑容暗淡了一些,“自是知道的。”

“十哥糊塗了。”蘇澈抿唇道,看上去心情似乎並不好。

蘇渁搖了搖頭,“並不是,十一弟,這是我深思熟慮過後的打算了。”

“她比天家富貴還重要嗎?”在得知那東西的效果後,蘇澈便也猜到了他的目的,於是更加困惑。

蘇渁慘笑一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比榮華富貴重要,但是我已經過厭了這樣的生活。我本就無意於權勢,也是偶然得知了這種東西的存在,若是能換得自由,倒也是不錯。”

“十哥是覺得詐死後便能過上順心的生活嗎?”

是的,蘇渁求他去找的東西便是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沈睡不醒的東西,並且能讓人心跳緩慢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宛若死人一般的東西。

“我也不知,走一步算一步吧。”蘇渁被他的問題問得有些迷茫,“那日與你聊完天後我便後悔了,想與阿悔重新來過,然而她想要的我卻根本給不了她,我也只好想了這個法子,等到我們離開京城後,或許還有機會。”

“再說,之前我一直裝傻遠離朝堂,也就是不想扯入兄弟的紛爭中,不管三哥也好、七哥也好,還是十一弟你,不管誰會贏誰會輸,我都不會開心的。”蘇渁悠悠地說道,“我們是血親啊。”

雖說皇子黨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卻從未有過那份心,若是顧悔不曾出現,他估計也不過是當個一輩子的閑散王爺,娶妻生子,整天與花鳥為伴,可是她出現了,甚至因為她,蘇渁做了很多的錯事,但還好他反應過來,他想彌補顧悔,不怨她再背上那樣沈重的過往。

“你可知漠河人在我去之前是什麽樣子的?”蘇澈不等他問道,自問自答,“他們衣不附體,食不果腹,在山間的官道上以草根為食,幾天才能喝上一點水,可能大半個月都洗不了一次澡。”

“雖說十哥若真是得了自由也不會過這種日子,但倘若有一天呢?你能接受的了嗎?會後悔嗎?”蘇澈沈聲勸說著。

蘇渁真的楞住了,蘇澈看他產生了動搖,也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十哥還是考慮清楚吧,若十哥想清楚了還是保持著那樣的想法,弟弟自然是願意把東西給你的。”

趁著蘇渁楞神的功夫,蘇澈離開了昭王府,上了馬車後,連峰問道:“主子,回宮嗎?”

蘇澈沈吟片刻,想到蘇渁的癡情,眼前也浮現了沈婳的倩影,“去沈府吧。”

連峰一楞,立刻改了路。

“殿下有什麽事?”沈子軒聽人稟報後立刻出門迎接。

“默正不用緊張,我是來看看嘉嘉的。”蘇澈說道。

沈子軒也懂了,明了的笑笑給蘇澈引路,“嘉嘉應該在屋裏,這一天天地越來越冷,她也是越發地不愛出門了。”

在北晉,定親後規矩便少了些,未婚男女來往也可以不那麽循規蹈矩,蘇澈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一直沒什麽空出宮。

“小姐,太子殿下來了!”木憐聽前院的丫頭來通傳,立刻進了屋和沈婳說道。

“啊?”沈婳正窩在炕上看話本。

“小姐,您趕緊起來收拾收拾吧。”木憐連忙催促道,她家小姐人後邋裏邋遢的模樣若是讓男子見了多不好,而且還是未婚夫。

“我臉上花了嗎?”

木憐搖頭。

“我發型亂了嗎?”

木憐又搖頭。

“我衣服臟了嗎?”

木憐接連搖頭。

“那有什麽好收拾的。”沈婳咬了塊手裏的糕點,滿不在乎。

“邵陽,小姐人呢?”沒一會屋外便傳來了沈子軒的聲音。

“小姐在書房裏。”邵陽如實回答。

“那我便不進去了。”沈子軒笑了笑。

“那奴婢去奉茶。”木憐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人,行了禮說道。

大半個月不見,蘇澈像是清瘦了不少,木憐出門時順便帶了門,阻隔了屋外的冷氣。

“你要過來坐嗎?”沈婳指了指床桌另外一邊的位置說道。

“好。”蘇澈脫下披風,也很隨意地走到另一側坐下,似乎對沈婳的態度習以為常,“看的什麽?”

沈婳把封面展開給他看,那本西廂記像是勾起了蘇澈的回憶,“我記得你小的時候,我們一同看過戲劇是不是?”

“你還記得啊。”沈婳彎著眼睛笑,隨後又嘆了口氣,“一轉眼那麽多年都過去了。”

蘇澈點頭,木憐進來上了茶後又退了下去。

“你之前不是說想學畫畫?”蘇澈想起在去漠河之前耽擱了的事。

“哦對!”沈婳從炕上起來,“那現在嗎?”

蘇澈見她眼睛亮晶晶的,也點頭。“好。”

他走到書桌前便看到一幅畫的歪七扭八的臘梅,有點哭笑不得。

“這是你畫的?”蘇澈舉起了那張宣紙在沈婳面前晃了晃。

沈婳一時又急又氣要去搶他手裏的紙,“我要是畫的好看找你做什麽!”

蘇澈把人圈到桌前後,便提了筆沾著墨在宣紙上落下印記,沈婳被他整個人攬在懷裏,時不時偷看一眼蘇澈的下顎及側臉。

不得不說,蘇澈長得確實挺帥,怪不得原著裏那麽多女子都對他垂涎欲滴,放在現代,妥妥的就是高冷全能型男神啊。

“看畫,看我做什麽。”蘇澈感覺到懷裏的目光,也低頭看她。

“哦!”沈婳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蘇澈一邊畫著畫,一邊問:“你之前是不是與顧姑娘有什麽秘密?”

然後他發現懷裏的人身體僵硬了一瞬間,“沒有啊!”

“可是我聽十哥說,她之前不慎落紅了。”沈婳聽到蘇澈的話,不做聲了,蘇澈嘆了口氣,“嘉嘉,我知道你可能因為顧姑娘的事而討厭十哥,但那終究是他們的家事,你不該插手的。”

“我才沒有!”沈婳辯解道,“是顧姐姐自己想要那麽做的,我只是沒有制止她而已。而且,顧姐姐自己都不想要那個孩子,哪是我能決定的了的。”

“是我錯怪你了。”或許是沈婳之前出格慣了,他才會下意識的這麽以為。

沈婳“哼”了一聲,然後用手推了一下蘇澈在作畫的手,對方沒怎麽防備被她這麽一推,筆尖在已經半成型的畫紙上拖了一條黑色的墨跡來。

蘇澈並不在意,“十哥之前曾委托我為他找離魂散。”

沈婳琢磨了片刻,以前看的電視劇多,根據名字她也能猜測出來這種東西的作用,可是蘇渁要那個幹嗎?

難道是……“為了顧姐姐?”沈婳猜測。

“多半是。”蘇澈說道,“父皇是不可能同意十哥娶顧姑娘為側妃的,顧姑娘也是不會願意無名無分跟在十哥身邊的。”

沈婳還是很疑惑,“若是真的想娶,可以讓顧姐姐借別的府中的小姐名義嫁出去不就可以的,昭王怎麽偏偏相出這種方法來。”

晉王妃是前朝餘孽,都能照嫁晉王,顧悔雖然身份成謎,但也可以借著別人的身份嫁啊,以前的電視劇不是經常這樣嗎?

“你可知顧悔是什麽人?”

沈婳搖頭,“我只是覺得她與我堂妹長得有點像。”

“這就是為什麽你祖母偏愛她的原因。”

沈婳更加懵了。

“顧悔是你祖母曾經相中的許你父親為妻的顧家小姐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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